陪伴孩子的不该只剩手机!
华语社:陪伴农村孩子的不该只剩手机
为防止儿女沉迷于手机游戏,王宏建告别了打拼15年的城市,返回老家湖南农村。他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没收孩子们的智能手机。
王宏建对孩子们的抵触情绪早有心理准备,但“收缴”过程还是要比想象的更加艰难,两个孩子一直在质疑父亲口中“沉迷手机荒废学业”这一结论。“一直不准用,直至考入大学”,王宏建的这一句狠话,让儿女颇为不满。
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发布《中国青少年上网行为调查报告》显示,2015年青少年网民规模达2.87亿,其中农村青少年网民比例为27.6%。据估算,农村青少年网民近千万。面对智能手机,隔代监管的困境和乡村教育的尴尬,让农村青少年手机依赖问题凸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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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少父母能够舍弃支撑整个家庭生计的工作,返回农村老家看管孩子?难道只有没收手机,把孩子与互联网完全隔绝,才能解决问题?治理农村孩子沉迷手机,净化农村教育环境,该从何处下手?
1.模糊虚拟与现实的边界
今年,王宏建的女儿刚刚考入中学。她喜欢拿手机看短视频,从做完作业直至睡觉前,手机一直不离手。以前,爷爷的唠叨对她没有多大作用。这一次,父亲的归来让她倍感压力。她所在的中学地处城乡接合部,学校管理非常严格,明令禁止在校使用手机,开学没多久就有两个同学因为在课堂上玩手机而被老师当场没收。
在当地,一名17岁农村少年沉迷手机直播软件,以不吃不喝等方式威胁父母为其充值,短短两个月,就花掉了两万多元。这让王宏建下定决心将孩子与手机完全隔绝:“要是现在还不管,可就刹不住车了。”
没收手机之后,“暂时有点成效”,儿女们与王宏建的交流多了起来,学习时间也明显增加。但是要一直隔绝孩子与网络的接触吗?王建宏摇了摇头,没有给出答案。
“一刀切反对农村孩子使用智能手机、接触互联网,既不合理,也不现实。”东北师范大学中国农村教育发展研究所特聘教授李涛表示,智能手机是人们获取信息的有效渠道,借助移动互联网,原本横亘在农村与城市之间的“数字鸿沟”正在消弭,而网络游戏对青少年有着天然的吸引力,一些优质的益智类游戏也承担着促进孩子社会化的正向功能。
李涛坦言,在一些手机游戏的“攻势”面前,农村孩子显然难以抵挡,容易影响学习成绩,长时间盯看手机屏幕,更会危害身体健康。沉迷手机游戏,容易模糊虚拟与现实的边界。虚拟世界中的暴力、色情等不良信息是引发现实社会恶性事件的导火索。
2018年4月,教育部发出《关于做好预防中小学生沉迷网络教育引导工作的紧急通知》。通知指出,成瘾性网络游戏、邪恶动漫、不良小说、互联网赌博等不断出现,造成一些中小学生沉迷游戏、行为失范、价值观混乱等问题,严重影响了中小学生的学习进步和身心健康,甚至出现人身伤亡、违法犯罪等恶性事件。
2.对抗枯燥的日常生活
手机游戏的吸引力,为何那么大?
中国青少年研究中心少年儿童研究所曾对全国10个省区市6000多名学生及其所在的家庭进行过详细调查,分析得出有四类青少年容易沉迷网络:缺乏温情教育方式、缺乏社交能力、面对压力缺乏应对能力、自我认同度比较低。
这一系列问题在留守儿童群体中长期存在。他们长时间面临父母的情感缺失,孤独感强烈,而网络游戏无疑是他们实现快乐的便捷渠道。一款风靡当下的手机游戏就能把熟悉或者不熟悉的人统统拉进游戏的“朋友圈”、生活的交际圈。在乡村一隅经常能够看到三五成群、年龄相仿的少年围在一起,捧着手机玩得尽兴,更有一些旁观者不时提供“场外指导”。
手机网络游戏所表现出来的社会交际功能,在农村学生群体中更加突显。在网络游戏的世界里,他们会进行“虚拟社交”,分享游戏心得,扮演“成功者”,获得难得的成就感,从而形成“圈子”。
李涛表示,手机游戏是农村孩子能够获得的最便利、最廉价、成本最低的娱乐活动,他们借助手机游戏来对抗枯燥的校园生活。
数据显示,留守儿童的游戏时间明显高于非留守儿童:“每天玩4~5小时”占比分别是18.8%和8.8%,“每天玩6小时以上”占比分别是18.8%和8.2%。
虽然游戏公司会推出防止游戏沉迷的“三板斧”——限制登录时间、父母一键禁玩、加强实名认证等措施,但这些措施在农村地区难以发挥真正的作用。在外务工的年轻父母很难监督子女的游戏时间,一些农村孩子也会通过他人身份信息注册游戏账号。
李涛并不寄希望于游戏商家能够进行“自我革命”,他说:“网络游戏厂商都以营利为目的,他们通过研发升级,不断强化游戏所带来的快感和刺激性,以提高吸引力,而让他们设置防沉迷手段,本身就是一个悖论。技术手段只能治标,不能治本,一味将青少年沉迷游戏的责任归咎于厂商,也失之偏颇,这种现象是家庭和社会问题共同造成的。”
3.疏堵结合,丰富日常活动
“周一到周五不能使用手机,周六、日使用手机时间不能超过1小时。”这是江西省鄱阳县高家岭镇大塘小学校长何洪华给学生定下的规矩。
有一次,何洪华在家长微信群里发布通知,却发现有一位家长回信息的口吻不对,在他一再追问下,才发现这位“家长”原来就是五年级学生唐建(化名)。唐建的父母在外务工,平时爷爷奶奶根本管不了,暑假时手机一玩就是一整天,老人束手无策。大塘小学一共有204个学生,一半以上是像唐建这样的留守儿童。
没有农活、不干家务,农村孩子常常难以找到可以交流玩耍的对象,也无法像城市孩子那样可以去图书馆、体育场、博物馆等,原本常见的钓鱼、游泳等活动也不见踪影。
上饶师范学院的大学生邝小敏,曾在当地支教了一个学期。她发现,很多学生放学都不愿意回家,而成群结队地待在学校附近的空地上,蹲在一块玩手机。对这一情况,“和留守儿童其他问题一样,苦口婆心说教的作用几乎为零”。
后来,在放学后,邝小敏就同几名支教大学生组织学生进行文体活动,打篮球、学唱歌,活动开展没几天就有很多孩子主动参与进来。“这样现实的交流,同样可以带来快乐,还压缩了他们使用手机的时间。”邝小敏说。
李涛表示,提高日常生活的丰富性,寻找社会活动来替代手机的交互性,可以在现实交流中帮助农村孩子找回属于自己的快乐。
“现在国家对乡村教育支持很大,硬件设施、校舍宿舍的投入很大,保障农村学生有学上之后,更要为其成长创造良好的环境,确保其读好书。”作为一校之长的何洪华一再强调,这些年我们关注农村留守儿童的上学问题、安全问题,但忽略了孩子们的精神与文化的需求,家长、教师和学校应该形成合力,绝不能放任手机游戏挤占农村孩子的成长空间。
(光明日报本报记者 陈鹏)(编辑杨志强)